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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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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擦過的地方一下變得火熱,他的臉紅了紅,伸手摸了摸額頭,一雙眼睫低垂著不停睜動。

橙黃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少年靦腆而溫柔。

喻烽認輸了,他捧著王遠的臉親吻他的眼瞼、鼻尖,唇角,如若珍寶。王遠的臉轟得通紅,把他推開,瞠著眼睛眨巴眨巴的,神情寫滿不可思議。

“哥也會擔心你,”喻烽低喃,摸摸他的腦袋,“哥最喜歡的就是你。”

他知道王遠肯定接受不了的。這個小島封閉保守,女人未婚先孕都可能遭到集體處決,宗教習俗綱常倫理高高淩駕個人意志之上,什麽法律平等都是對牛彈琴。王遠在這樣的的環境下成長起來,雖然純澈美好如出水珍珠,但是取急了也會被蚌夾著手的。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王遠是從喻烽辦公室裏跑出來的。懷裏的蛋白粉在罐子裏一上一下震動,咚咚的聲音聽得王遠神經興奮,腦子發燒。狗一看他回來就圍著他狂吠,王遠扔下蛋白粉去給它找吃的。找了半天就扒拉了點臘肉和饅頭攪在一起看那畜生吃得津津有味的,王遠在邊上逗弄它,它就聞著王遠嘴巴邊上那點燒鵝的味道湊過來,結果被打回去了。

——哥最喜歡的就是你。

嘴角被親吻的餘溫仿佛還殘留在原地。王遠兩眼紅紅的,有點生氣。喻烽人看起來正正經經的樣子,說的話都是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話。

他敬重喻烽年紀比他大,是從大城市裏來的解放軍,平時多有照顧而且還經常惦記著家裏的母親。喻烽這個人有修養有知識有風度,面容英武,心腸溫情,表裏相彰,這樣的人做哥哥做父親都是最理想不過的。哪怕是做朋友,也絕對不會讓人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除此以外王遠壓根沒有想過。他不貪喻烽什麽,倒不是覺得喻烽高不可攀,是王遠沒有欲`望。喻烽和他關系好,好到連李永斌見了都要懷疑地看他一眼,但王遠只覺得那是喻烽照顧自己年紀小,說明喻烽這人好,說明解放軍好。

可要說喜歡,又怎麽會不喜歡。喻烽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的,什麽樣的人會不喜歡他呢?如果眼前這跟灰不溜秋的鋼筋水泥柱子能成精變人,也就是喻烽那樣的。那是王遠從小打心眼裏最仰慕最崇敬的樣子。

冷風吹得人心卻燥熱。王遠感覺到一種竊竊騷動的甜意在心裏頭醞釀著。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就仿佛春風悄悄吹開的第一朵花苞,冬水乍裂的第一道脆響,嗆一聲迸出一股清冽的涓流來,嘗著帶有微涼的甜馥,然後心一動,那冰就已經全然消融了。

王遠抹了一把臉,低頭沈吟。

王媽媽看出兒子這幾天心事更重,但想不到兒子的心思已經從村長辭世轉移到了駐島部隊。那兩罐蛋白粉被放在櫃子裏小心翼翼地鎖著,吃的時候才拿出來舀一勺,味道並不怎麽好,也沒有牛奶那麽香,雖然符合的胃口,但既然是好東西王媽媽還是很珍惜地吃。有沒有效果倒還看不出來,只是王媽媽心裏發愁,不知道該怎麽還人家這個禮物。她在兒子面前略提了提,王遠卻擺手說不要緊,烽哥不會計較這個。

王媽媽覺得兒子不通世故,“人家可能不計較這個貴重,但老收別人的東西不好。你們又不是什麽很親密的關系,還是要註意的。”

王遠搖頭,一句話不說。他腦袋裏筋兒都是直的——喻烽和他是親過嘴巴的關系,夠親密的了。

外頭吵吵嚷嚷的,王遠要去看,王媽媽把他拉回來,“你別去,亂哄哄的。”

“那他們去幹嘛?”

“去抗議討錢的。李書記到市裏頭要了錢給他們補償損失,一家最多只發了一萬塊錢。統共也不到十萬。不知道哪一個多嘴,說市裏頭實際是撥了六十萬,剩下的錢都不知道去哪裏了。他們知道了就去抗議嘛,要把錢拿回來。”

距離臺風過後已經有好幾個月了,補償款也是村長喪禮後那幾天發下去的,王遠家也領了兩千塊錢。趙家不知道領了多少,屋頂是補好了,後院還是亂七八糟的。村子裏修屋子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多半是買點磚瓦水泥木材自己動手,錢多錢少其實也不差那一點。

從前也有臺風日子把屋子掀了要補償金的事情,撥下來的錢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只是當下不可同往日而語,村子裏現在都是打工的給家裏面寄的錢,收入比從前要多,一萬塊十年前那是個很大的數,現在已經算不上了。

王媽媽唏噓,“五十萬,他也真敢拿。這麽多錢你說他拿了幹什麽,這麽個窮地方也用不上那麽多錢。你別去湊這個熱鬧,反正也不幹我們家裏什麽事,也不貪這個錢。”

王遠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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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就這麽多了。

放心感情進展不會虐的,只不過要慢慢來,畢竟是個小地方發生的故事,不能指望王遠同學那麽快能接受。

10.

王媽媽沒想到,討錢的事情雖然和家裏沒關系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扯上大關系了。

村民要的錢沒要到手,李書記自己也沒有錢。錢像是憑空蒸發不知道去哪裏了,李書記不說誰也不知道。該修屋頂的修屋頂,該修樓梯的修樓梯,也沒有人再去村委會要錢。

年前半個月村委會通知島上要來專家領導組視察,要做好接待工作。

王遠看到海事局的船停在碼頭,一群穿黑色休閑裝的男人從上面襲來。李書記帶著所有村幹部在碼頭上迎接,還有村民被組織去列隊拉橫幅的。王遠瞥了一眼走過去了。

村子裏為了迎接視察搞了一個月的衛生,衣服被子都不允許晾在外頭,幾條小道都被掃得幹幹凈凈的,小孩子一早上都被趕去上學了。留在屋子裏的大人領了通知不能隨便出來,免得碰上視察隊伍的領導問問題。王遠記得他還在上初中的時候,也有視察組來。因為舢板島上沒有中學,他要每天早上五點鐘起床搭六點鐘的船去臨近的一個鎮上初中,往往是趕不上六點半的早課的。視察組來的時候,為了不出現他們這些遲到的同學,到學校之後老師不讓他們進課室,全都在值班室裏面候著,到了第二節下課的時候跟著做早操的隊伍一起混進來。

當時一個女孩子急得要哭,說老師我們班第一堂課要測驗,我一定要參加的。

老師表情嚴厲地說,你現在進去是給學校抹黑,因為你一個人讓整個學校丟臉!現在你們就等於是見不得人知道不知道?測驗等今天放學了再找你們老師去補,沒做早操之前一個都不許出去,哪一個出去明天就不要再來上學。

那女孩子坐在角落裏頭悄悄掉眼淚,也不敢出聲。王遠和她一個班的,第一節課是語文單元測驗,王遠平時成績不好,考得最好也就是六七十分。他沒把測驗放心上。

那是王遠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一個集體裏面很重要,因為自己任何一個不妥當的行為可能使整個集體蒙羞。盡管遲到並不是他們主觀錯誤,但造成了客觀上的結果。那種火辣辣的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覺,印象很深。

中午吃了飯王媽媽給兒子找了一套丈夫從前穿的衣服出來,“你爸娶我的時候穿的,你今天穿了去迎接領導視察,稿子都背好了沒有?你再對我背一次。”

王遠背了一次李書記給他寫的稿子,上頭都是一些領導可能問的問題和答案,就和他從前上學碰到公開課的時候老師會給他們發答案背一樣。王媽媽換著問法又問了他一遍,把衣服給他。王遠說,“烽哥給了我一套衣服穿,我有。”

王媽媽有點奇怪,“隊長給你的?”

王遠點頭,“就今天穿,穿了還給他。”

喻烽早一個星期就讓人把衣服送來了,洗得幹幹凈凈上頭還有太陽曬過的味道,白襯衫、淺杏色的休閑外套和黑色西裝褲,還有一雙軟黑皮鞋。王遠小心翼翼把它收到櫃子裏下午回燈塔的時候才穿上。他本來一點也不緊張,李書記和他說只要大概介紹一下燈塔的構造歷史配給系統以及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加上問題的時候最多也就是一個小時。

可視察組來的時候王遠一眼就看到喻烽站在最後,噙著笑溫柔地對他點頭,王遠腦子一燒,臉騰地就紅了。李書記叫他和人打招呼,他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幾個專家都是上年紀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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